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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光如飒,眨眼至前!
于此同时, 另一道灰雾也跟着升起, 迎向了飞来的刀光。
两者相撞,“啷当”一声, 红绿灯的灯杆挡在形影刀前,黑色轿车同时出现在走道之中。
岁闻趁此机会,退后两步。
他十分镇定,时千饮黑化并不可怕, 这事情早有预料,他看见对方的第一时间就有所感觉了——甭管面前的时千饮是哪个状态的时千饮, 反正不是日常和他在一起的时千饮。
日常和他在一起的时千饮,现在才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脸冷漠与评估地朝他走来。
对方肯定还在老远,就露出担心的神色。
岁闻开始说话:“千饮, 你还认得我吗?你记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一句没完。
呆在两人中间的红绿灯突然行动。
三色灯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不停闪烁,黑色轿车马达“轰隆”作响,车子一时前进, 一时后退,车头也在前后之间不停摇摆。
岁闻霎时一愣,说了一半的话顿时中断。
他尝试着控制前方的红绿灯, 但本该如臂指使的形灵在这一刻变成了他完全感知不到也控制不了的东西。他所能见的, 只有浓浓的,属于物忌的阴晦——
短暂的错愕之后, 岁闻立刻反应过来。
前方紧随着闪现的第二道刀光, 也让岁闻不得不反应过来。
他向旁一扑, 狼狈地躲过了时千饮的长刀,随即猛地自地上爬起来,掉头前冲,同时冲还在房间内的杜鸿大喊:“分头跑!”
吼声正回荡走廊的上空,岁闻的手已经伸入口袋,摸出娜娜。
他将娜娜召唤出来,握在手掌。
他心头有了个猜测,要用娜娜来验证这个猜测,他将娜娜猛得朝身后的时千饮丢去,再次叫道:“娜娜,把他变小!”
一路前飞的娜娜刚刚“咯咯”两声,刀光划过她的腰部,将她一斩为二。
变成两截的玩偶掉在地上,散作两团黑雾。
随后,分散的黑雾自地面升腾,相互靠近,融合一体,娜娜再度出现。
重新出现的娜娜低头整理下自己的小裙子,并没有朝砍了自己的时千饮报复的意思,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走了。
如同之前对红绿灯一样,岁闻再一次不能感知不能控制自己的形灵,他只看着黑雾缠绕娜娜的身体,同娜娜一起向走廊的远去走去,也不知道它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接连两次出现相同状况,岁闻终于确定了。
虽然不知道那面镜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身上的形灵应该都变回了物忌,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实话实说,岁闻不太怕时千饮黑化,毕竟这个事情早有预料。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时千饮黑化的同时,自己的形灵居然不能用了。
这就尴尬得要命了……是真的要命了。
岁闻站在走廊里和时千饮僵持着。
他一半注意力放在时千饮身上,一半注意力放在藏着杜鸿的房间上。
他看见房间的门开了一线,杜鸿蹑手蹑脚,从中慢慢走了出来……
他刚刚松上一口气,耳旁忽然传来时千饮的声响。
不知何时,时千饮闪到岁闻身旁,贴着岁闻耳朵,冷冷说:“这个时候,还有精神关注别人吗?你会后悔此刻对我的侮辱……”
岁闻等的正是这个时候!
他再度抬手,召唤出此次战斗中的第三个形灵,栏杆形灵。
栏杆落地,分割岁闻与时千饮;裂缝同时出现,出现在岁闻的双脚之下。
但是岁闻已经提前一步,向前一跃。
他跳过地裂的那一瞬间,感觉微风贴着自己的背脊吹过。
一瞬的冰凉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吹来的不是温柔的微风,而是冰冷的刀锋。
但这个时候,他已经跳过了地裂,远离了栏杆,栏杆自然而然地将目标转移向更靠近自己的时千饮。
趁着时千饮被栏杆缠住的那一瞬,岁闻发力奔跑,三两步就追上距离自己不远的杜鸿,招呼杜鸿,一起向前。
栏杆与时千饮都在身后,红绿灯却在身前。
闪烁着红光的红绿灯似乎终于适应了室内的环境,顶端的三色灯不再胡乱闪烁,黄绿两盏灯慢慢熄灭,唯独红灯,“噔”地一声,长久亮起。
红灯长亮的同时,轿车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它缓缓调转方向,转身向后,面朝向自己奔来的两个人类。
它的轮胎缓缓移动,黑影正在它身后汇聚……
“前边是不是有根红绿灯?”
一方向前,一方向后,奔跑之中,杜鸿喃喃出声:
“为什么室内会有红绿灯,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
岁闻于仓促间看了杜鸿一眼,明白置身恐怖的物忌之中,他也被阴晦所感染,能够看见一些东西了。
他简单说:“没错,注意,不要被……撞到了!”
黑色的轿车变成黑色的闪电,倏然朝岁闻撞来。
而岁闻赶在黑色轿车到达的那一时刻,先把杜鸿向旁推开,同时向前,单手撑住车顶,整个人滚过车顶。
从车顶落地,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狠狠震了一下。
岁闻喘出一口气,再度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头也不回,没有去看后边的情况,没有耽搁哪怕一秒钟,再度和杜鸿一起,向前狂奔逃命!
他们的身后,黑色轿车没有停顿。
红绿灯的红灯坚定的亮着,它也风驰电掣,向着这条走廊上的第三个敌人直冲而去。
时千饮一样向前。
岁闻奔跑,他行走。
岁闻从车顶上越过,他拖着长刀曳过轿车。
长刀没入轿车,长刀抽出轿车。
行走的妖怪依旧向前行走。
在他的身后,黑色的轿车自中分成两半,断口狰狞。
岁闻和杜鸿已经冲入走廊的尽头了。
走廊的尽头是这一层的楼梯与电梯。
杜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眼看见电梯正好停在这一楼层,目光霎时一亮,朝前一扑,手指正正按在电梯的开关键上。
按键微微一亮。
电梯门慢慢滑开。
光线流泻出来,伴随着光线一同流泻的,是布满整个电梯的血腥与腥臭。
血腥之中,一位拿着消防斧,满脸憎恨的人转过头来……
岁闻前冲的步伐顿时停住。
他立刻调转方向,朝一旁的楼梯冲去,顺便扯了把差点就冲进去的杜鸿。
两人舍弃电梯冲下楼梯。
但这个时候,“哒”、“哒”的声响再度自身后响起,幽冷森长,如同跗骨之蛆,无法甩脱。
心脏在奔跑之中急速跳动。
四肢开始因为过于剧烈的运动而变得酸软虚弱。
这样跑不了多久的,我和杜鸿肯定会被他追上……或者分开逃跑是比较可行的方案……他肯定会朝我追来……
岁闻一路思考着逃脱的方式,在冲下楼道间的时候险些忽略了对面的情况,还是杜鸿惊呼一声:“吴成!”
熟悉的名字牵扯了岁闻的注意力。
岁闻刹住脚步朝对面一看,正看见吴成探出正对楼道间的窗户,对他们招手:“过来!”
与医院综合大楼两两对面的,是一栋五层老式建筑。两栋大楼一新一老,中间间隔不过二米左右,轻轻一跳就能够跳过对面。
杜鸿在看到吴成的那一刻就爬上了窗户。
他毫不犹豫跳过狭小的空隙,跳到对面的窗户。
岁闻也不犹豫,紧跟在杜鸿之后,跳到了对面楼中。
三人落在一间房间内,立刻弯腰缩头,藏在墙体之后。
空气是声音传播的媒介,将“哒”、“哒”的轻响遥遥送来,又远远送走,当熟悉的声音消失在远处的时候,岁闻终于松了一口气。
提在心口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四肢顿时传来坚持不住的哀号。
他索性就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向四周看去。
此刻三人所在的房间并不大,大概一个正常教室的三分之二大小。这个房间的四面墙上,布满整齐一划的屏幕,每个屏幕都监视着医院的一角情况。
岁闻明白吴成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了。
这里是医院的监控室。
但本该呆在这里的监控人员不见了,只有工作台上有一滩血。
空气有点寂静,杜鸿还在喘息,吴成看见岁闻的视线落在工作台上,解释道:“我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岁闻和杜鸿脸上。
他迟疑道:
“你……你们,为什么也会在这个鬼地方?”
杜鸿喘匀了气,他说:“都是镜子,一切都是镜子搞的鬼!”
他将岁闻刚才和自己说的一股脑儿告诉了吴成。
吴成默默听着,听完之后,说了自己的情况:“我当时正在照着房间里的镜子,确实是照了镜子之后,就进入了这个地方。”
他的话没有说话,很快继续: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逃出去。镜子覆盖的范围有多大?我们逃出这个医院可不可行?”
杜鸿喃喃说:“这是一个思路。”
吴成又说:“还有,如果医院的大门出不去,而又是镜子的问题……那么我们打破医院里的每一面镜子,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杜鸿有点迟疑,他觉得这个也是一个思路,但是:“工作量太大了,医院这么大,你根本无法保证自己可以砸碎每一面镜子。”
吴成也觉得这个计划不太可行:“那我们就先试着往楼底突破,也许真的离开医院就回到正常世界了……”
“或者我们可以往上走,楼上还有一个人。”
第三道声音在室内响起,岁闻休息片刻之后,开始说话。
其余两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们奇道:“还有什么人。”
岁闻:“还有棠兰兰,棠兰兰也被镜子照过,也在医院之中……”
其余两人:“你说什么?”
岁闻:“棠兰兰也在医院,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了?”
话音落下,岁闻口袋突然一热。
他心头一动,摸出放在口袋里的纸张,看见上面写着:
“你哪里在。”
我在哪里?
尽管已经变回物忌的纸张特意打乱了文字的顺序,岁闻依旧一眼看出了给他传信的人想要说的原话。
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是刚才追杀我的时千饮给我传的消息?
不,不对……
刚才那个时千饮身旁,并没有跟随着旧书。
身旁有跟随着旧书的时千饮……是还在外头的时千饮!
岁闻呼出了一口气。
他在纸张上写道:我在镜子里。
低头写字的时候,岁闻没有抽空去注意身旁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在此时,相互对视了一眼。
熟悉的朋友用眼神在相互交流:
他手中的纸是怎么回事,他在和谁交流?
棠兰兰也进来了,棠兰兰也进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
然后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她永远留在这个空间里,就再也没有后患了。
岁闻写完了一行字。
他正等着对面的回复,耳朵突然一动,捕捉到一点声音。
他问室内的其余两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杜鸿心脏漏跳两下,慢了半拍才回答:“声音?没有什么声音……”
吴成比杜鸿更镇定许多,没有立刻回答岁闻,而是看了看监控墙。
看见监控墙的刹那,他陡然一惊:“墙上有好几个屏幕黑了!”
其余两人一同看去。
灰块分布监控强,沙沙的灰色马赛克,像是大型拼图之中缺失的那几块。
确实有声音。
刚才消失不久的轻响再度出现。
短短时间,镜中的时千饮已经确定他们的位置,并正一路破坏监控地向他们走来!
***
医院,长廊。
一对神色焦急的中年男女正站在时千饮面前。
他们是棠兰兰的亲戚,棠兰兰的家在远处,父母一边飞速朝这里赶来,一边拜托距离最近的亲戚先一步到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
现在,这对亲戚刚才上去看过棠兰兰,见棠兰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依旧昏睡不醒之后,才再度下来,寻找岁闻,想要从他那里得知棠兰兰自杀的相关情况。
时千饮皱着眉头。
他试过打电话,但是打不通。
他抓住了旧书,让旧书给岁闻发一条消息。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总算有了回信。
回信是两个字。
“我在。”
旧书纳闷地飞来飞去,将自己反复翻阅,还是找不到第三个字,它奇怪问时千饮:“降物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在,这比之前多写了一个字……”
时千饮:“消息被吞了。”
他言简意赅说了一句,明白了之前的那条消息,也是被吞了一半的消息。
他不再关注旧书,而是将妖力铺散出去,沿着契约留下的蛛丝马迹,在这个医院之中,寻找岁闻的所在。
残余蛛丝马迹最多的,是走廊尽头洗手间。
时千饮进入洗手间。
他准确地停留在岁闻曾经停留的位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但周围没有变化。
镜子一动不动,镜子中的他也一动不动。
偶尔来去的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就连感知之中,岁闻的存在,也和之前一样,若有若无,像是隔了好几层毛玻璃在探查着。
我没有进入岁闻存在的地方。
镜子拉走了岁闻,却不拉走我?
他的眉梢挑起来了。
他伸出手,将手按在镜面上。
按上的那一刻,妖力蜂拥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