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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陈母望着火姐拦下计程车上去的身影,一副质问的语气。
“一个朋友。”陈问今很淡定的回答。
“刚才怎么回事?”陈父又接着发问,但其实他已经在脑子里以过来人的身份猜测了许多可能——然而,并没有一种与真相吻合。
“没什么。她说让我当她男朋友,我拒绝了。我说现在我们还小,要以学业为重,绝对不能早恋。等以后都出来社会了再考虑这种事情,她就生气了。”陈问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番……陈茜忍不住扑哧失笑的话。
陈母白了他一眼,愠怒着警告:“谁听你胡说八道!告诉你,别乱搞惹出事,否则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我怎么敢?学业为重。”陈问今故作认真。
陈母根本不信他的诚意,自顾往前走着,又催促陈茜去拦车。
陈父落在后面,好奇又关心的问:“那丫头漂亮不?”
“还可以吧。”陈问今如是回答。
“那就别耽误学习,不是很漂亮的话影响学习不划算。”陈父无意中说了心里话,然后发觉陈问今的目光不对,又连忙正色道:“当然!我不是说早恋好,就算漂亮也不能耽误学业!”
“对,爸说的对!”陈问今赶紧又说咒语,存心想试试给陈主建立一个,听见这话就闭嘴的条件反射。
陈主自觉失言,也不好继续说更多,就点点头,催促陈问今去另外一边拦车。
陈问今一家下了计程车,正在公园里逛着的时候,电话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号码,不熟悉,说是走开去找洗手间,接了电话。
“喂——有没有生气?”是火姐,哦,她现在是火。
“如果你明知道会让人生气,干嘛还玩那么无聊的把戏?”陈问今算计着时间,她应该快登机了。
“既然没有美好让你回忆,宁愿用讨厌让你记得,也好过平淡无奇的被你遗忘。”电话那头的火说完这话,突然又深吸了口气说:“黄金,我快登机了!刚才没说完,其实我也不知道跟我妈一起尝试新的生活对不对,好不好,你说,好好读书的未来,真的会好吗?”
“至少你从小到大看见的那种路是什么未来,你已经很清楚了,不想那样的话,只能是选择其它路走,正常来说也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了。而你,拿着从黑暗里磨练的勇气和意志,理当比别人走的更好。”陈问今难得听她正经说话,自然也就正经回答。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要登机了,黄金,有空的时候想想我,随便想我哪里都可以,再见!”电话挂断了,如此正式的道别,简直不像火姐的作风。
但是,她不是以前的火姐了,大约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希望陈问今叫她火,而不是火姐。
‘到底是件向好的事情,嗯,收获好心情加一?’陈问今收起电话,继续陪家人逛公园。
忙碌了这么多天,陈母其实最累,做一次饭十几道菜,在厨房里面呆很久。
如果说讨厌过年,其实她也一样,只是这年代的风气如此,单独脱圈的人就等若被孤立,于是谁都没有这种勇气,只能熬着,撑着,累着还得笑着。
陈问今不记得准确是哪年,但应该是不久之后,陈主的战友圈都受够了这种苦累,于是一起商量约定,成立了同乡会,过年不再一户户的走动,每年各种节假日聚会吃饭,年前年后相约聚餐。
这提议解放了大家,此后一直延续了下去。
痛苦的过年方式应该没几年了。
轻松了几天,眼看着快到惠回鹏市的日子了,期间她一直没有联系过陈问今。
‘……历史重演?’陈问今觉得这状况显然不对,原本那般热切的状态,突然忍着许多天不联系,分明是不正常的。
可想而知,记忆中陈问今当年到底对惠何等的信任,才能让他这般敏感多疑的人——对这种情况毫不怀疑!
二月十三号,晚上,陈问今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的惠,声音透着明显的冷淡,却又冷淡的不完全,就好似乌云笼罩的天空,又有一两处露出云后的光亮。
“最近没机会联系你,今天下午刚回来,明天跟小姑去东街,不能陪你了,等晚上八点的时候见一面吧,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惠这般说着,陈问今隐约记得,这番话跟记忆里应该没什么出入。
当年陈问今也实在没办法忽略惠的异常状态,问过她怎么了,好像她是说回来的时候坐车太累之类的理由。
“好。”这一次陈问今什么都没问,因为他连惠明天会说什么都记得。
记忆里陈问今在十四号是准备了礼物的,但这一次,他没准备,因为知道用不上。
电话里,一阵沉默。
“对了,你那的日记本明天一起都带给我吧,我想从头看一遍。”惠当年也没忘记这件事。
因为他们不在一个学校,恋爱期间在日记本里写各自的事情,每周末碰面时交换,就着交换的日记本继续写,下周再次交换。
陈问今手里有三本,惠那也有三本。
“我找找。”陈问今回答的简略,因为不想给她了。当年的此刻,惠分明就是做好了分手的准备,才会要走所有的日记本,她自己却没有带日记本。
“嗯,那我睡了,明天见。”
“挂了。”陈问今挂断电话,轻轻叹息。
窗外圆月悬挂夜空,稀薄的云雾渺渺。
圆月本是团圆时,今夜却为道离别。
陈问今本想不计前事,可惜惠那边显然还是做出了与过去一样的选择。
‘希望明天说的话,不是跟过去一样吧……’陈问今只能怀揣最后的希冀。
即使,他自己都觉得这希望其实很渺茫。
东街的繁华,一度许多年都居于鹏市的霸主地位。
川流不息的人群,最热闹的时候真正是接踵摩肩。
东街西面紧邻一座公园,里头有滑冰场,划船,以及主要让儿童玩的游乐设施。
陈问今坐在靠近游乐设施的地方,这里灯光能够照到,距离喧闹又有些距离,中间隔离的植被阻挡了声音。
他跟惠每次在东街逛完街之后,都坐在这里休息。
陈问今给惠的呼机留了数字2512(到了)。
没一会,就看见穿着牛仔裤,贴身蓝色上衣的惠过来。
见面的时候,她脸上有刻意的冷淡,也有刻意压不住的心慌。
她坐在长椅上,却又挪了挪,保持了约莫二十厘米的距离。
‘真是跟当年一样,感情的进一步深化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定。’陈问今静静注视着她说:“什么事情,说吧。”
“日记本没带吗?”惠果然很关心那个,陈问今语气随意的说:“忘记放哪了,哪天找到了再给你。”
“……”惠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下学期我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在学习上,我必须凭自己的实力靠上鹏中,感情的事情需要放一放,等上了鹏中我们再见面吧。”
是的,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这是非常明白的委婉分手了,然而,当年的陈问今是何等相信她,竟然完全没往分手那方面想。
“意思是分手?”这一次,陈问今肯定要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几个月时间集中注意力学习,不是说要分手,你怎么会这么想?”惠的反应有些激烈,却又迅速冷静了情绪,让声音尽量平和。
陈问今注视着她的眼睛,脸上,目光里都透着困惑。“我好像跟你说过,真有什么情况直接说就好了,直说没关系。虽然我的性格很拒绝放弃,但是我同时也很愿意尊重你,你有确定的决定,我不会纠缠,更不会报复。相反,模糊不清才会让人愤怒。你想分手,就直接说,别让人空等半年。换了是你空等半年,你能没点怨气吗?”
“我说了——我不是要分手的意思!就是集中注意力学习,你为什么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信心?我们难道连半年都坚持不了吗?升学是很重要的关卡,必须为此拼尽全力的啊!你不担心这件事情,可是我很担心,只是希望一起坚持过去,为什么你就没有信心呢?”惠的情绪看起来,不似在找借口。
陈问今却不可能相信她了,如果她那么有信心,何必连日记本都做好了全拿走的准备?
更何况,即使惠真是这么想的,那很可惜,她也高估了她自己。
当年陈问今是很相信她的,可惜事实证明:陈问今自己可以坚持半年,而惠却不行。
“我们都对这份感情很认真,你说要集中注意力学习,这没问题。但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态度变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可以说清楚吧?易位而处你也希望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不是?”陈问今其实早就有过许多种推测,却不想猜。
“你能不能不要乱想?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就是自己觉得必须全力以赴冲刺。”惠如此说法,陈问今听的不由来气。
记忆中的当年她也是说的这些话,今天还是。
“既然如此,你很好的勾起了我的少年心,我偏要你亲口说事实。”陈问今黑着脸,作出了决定。
如果今天惠告诉他为什么,他不想跟曾经爱过的人计较,也不想伤害她,所以当年的他就没有报复。
如果今天惠的决定跟过去不同,拼着再过两次辛苦的年,陈问今也愿意去她老家蹲守至发现真相为止。
可是,眼前的惠还是只有欺骗。
“只是半年,你为什么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信心呢?”惠很不明白,她本来觉得他肯定会答应的。
是的,其实她的判断原本没错。
当年陈问今确实答应了,因为对她信任,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信任。
陈问今注视着惠的眼睛,轻声说:“我不是没信心,而是根本不相信你,因为很不幸,我见过未来。”
在惠疑惑的目光中,物质逆运动的力量骤然发动……
惠说着话,声音却是原本那些话倒过来的。
树上风吹落下的树叶又从地上升起,重新长的树枝上……
风吹着,却是与刚才相反的方向……
前方仰头喝着可乐的人喉咙在动,瓶子里的可乐却越来越多……
惠来了。
惠刚来。
对于惠而言是如此。
但陈问今的记忆里,这是第三次看着她坐在长椅上。
还没等惠挪动位置,陈问今却先挪了挪位置,距离惠三十厘米远。
惠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陈问今注视着她说:“其实今天我也有事想跟你说,我最近想了想,下学期我们都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在学习上,你必须凭自己的实力上鹏中,我也必须考出最对得起自己的分数,所以,我们俩感情的事情需要放一放,等上了鹏中我们再见面吧。”
一样的话,本是惠要说的,现在却变成陈问今在说。
惠的心情,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