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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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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长着翅膀的四足怪物一动不动地趴在早已荒废的村庄里,地面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应该是刚死不久。

    几个全副武装猎手举着火把蹲伏在不远处的岩石后面,眼前的状况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他们已经追猎那头变异狮鹫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虽然伤到了那畜生,但显然不足以致死。

    “队长?”一个拎着链锤背负巨盾的重甲战士低声问道。

    被他称作队长的猎手身材不甚高大,全身都覆盖在金属甲胄之下,头盔上用锁扣连着面甲,只留几条竖着的缝隙用来观察和呼吸。

    不过,大概是为了保证灵活性,盔甲上肩膀胸口等很多关键的部位看上去都不是很厚实,仅仅是能覆盖住而已。

    队长向后伸手,随行者将一柄十字弩递到他手里。那狮鹫虽然被深渊腐化变异了,但还保有野兽的聪慧狡诈,也有可能是在装死骗他们靠近。

    他抬起十字弩,扣动扳机。弩箭咻的射过去,正中狮鹫两条后腿之间,但狮鹫纹丝不动。

    嗯,看来不是装死。

    确认变异狮鹫死亡之后,猎手们更加小心了,一边警戒四周一边靠近狮鹫的尸体。

    狮鹫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撕裂伤。顺着血迹,猎手们在它身上找到了几个小小的孔洞。

    “应该就这些了。”一名猎手说,“翅膀上有两个,腹部两个,胸部一个,其他的应该都是我们之前留下的。”

    “就这样的小伤口能杀死一头比牛还大的狮鹫?而且……这用的是什么武器?矮人的火枪吗?”

    队长摇了摇头,面甲下传出清脆的女声,“这伤口里面没有弹丸,大概是飞弹类的魔法。”

    “这里还有。”用链锤的重甲战士蹲在狮鹫的脑袋边上,“你们看。”

    他撬开了狮鹫巨喙旁边的另一个狰狞的口器,这是被深渊腐化导致的变异。

    “一样的孔洞伤,好几个,直捣狮鹫的大脑,致命伤。”链锤战士说,“而且这里有圣光灼烧的痕迹。”

    “圣光?你确定?”

    “当然了,我是信仰美神的圣骑士,不可能认错。”链锤圣骑士站起身来,方方正正的大脸上满是自信,“那么,问题来了。据我所知,在北方大陆上流传广泛的信仰体系中,没有哪个神明会赐下飞弹型神术。”

    “你信的是个劳什子美神……”有个猎手小声嘀咕道。

    “这话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

    队长没有参与手下们的讨论。她踱步向前,视线扫过村庄遗址,战斗过的痕迹一览无余。

    狮鹫从猎手们的陷阱中挣脱,逃向自己的巢穴。

    遥遥望去,能看见旧磨坊的风车顶上铺着树枝和茅草,是狮鹫筑的巢。

    在这种大型掠食动物的巢穴周围基本不会有其他动物。而狮鹫在这附近闻到了陌生的气息,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附近。

    她看到不远处一间废弃房屋的屋顶被掀开了,墙壁也被撞烂。

    领地意识极强的狮鹫嗅到了其他生物的味道,俯冲过来用爪子掀飞屋顶,里面的人使用魔法飞弹还击,击中狮鹫的身体,吃痛的狮鹫跌落砸断了房梁,里面的人则趁机跑了出去。

    门外的泥土地上还能看清脚印。只有一个人,看足迹大小身高约莫五尺半。痕迹很浅,身上应该没穿盔甲。

    逃跑的人大概想要跑到其他掩体后面,但暴怒的狮鹫顺声音撞塌墙壁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只能边发射飞弹边往反方向跑。

    狮鹫非常聪明,吃瘪后用覆盖着数层结实羽毛的翅膀护住了身体,魔法飞弹没能造成有效的伤害。

    脚印引着队长回到了狮鹫尸体所在的位置。

    跑到这里,狮鹫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了。避无可避的人孤注一掷,在狮鹫扑上来的瞬间,把他的……法杖还是咒印之类的魔具,伸手塞进了狮鹫的变异口器里。

    以一己之力面对一头变异狮鹫,能活着逃走就很不错了。这个人凭借寥寥几发魔法飞弹成功反杀……这样的经历,寻常冒险家可以吹一辈子。

    既然狮鹫刚死不久,这个幸存者也应该就在这附近。队长刚要下令让自己的手下们去找,就听到不远处的废屋中传来一个猎手的声音。

    “这里有人……活的!”

    ……

    被搬上平板车上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黑发,面容奇特,不像是北方大陆的民族,显然没经过什么风吹日晒。身上的衣服被撕开当绷带了,但能看出剪裁样式贴身精致,布料也很柔软。

    肯定不是拾荒者,倒是有些学者的样子……但学者怎么会不带护卫只身一人跑到故国的土地上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虽说好奇,但队长的声音永远都是一个平直的音调。

    方脸的圣骑士答道,“右臂被狮鹫狠狠咬了一口,伤口很惨,万幸没伤到骨头,也没感染深渊,这条胳膊算是能保住。而且他处理的不错,我们发现时候差不多已经止血了。当然,我又用神术帮他处理了一下,再修养修养就能痊愈,甚至都不会留疤。”

    “你的神术?以后还是别提了吧,连一个轻伤的小伙子都救不醒。”旁边的猎手嘲笑道。

    圣骑士瞪了那猎手一眼,“他这是魔力使用过度的症状,我一个只会治愈之手的圣骑士有什么办法?”

    “还有,队长,我们在他手边发现了这个。”另一个猎手说。

    队长接过那个精致的魔道具。一边毫无疑问是手柄,大小形状完全贴合手掌,上面有个扳机,和十字弩上的一样。而另一端的孔洞大小正好与狮鹫身上的创口符合。

    ……就是这东西打死了狮鹫?

    握柄上还有精致的徽记。镰刀,锤子,与盾牌……队长与附近几个公国大大小小的贵族都颇为熟稔,但从没见过这个徽记。

    她试着对旁边的石墙扣动了几下扳机,不过毫无反应,不知是魔力告罄还是坏掉了。

    “我们走吧。”队长随手将它别在腰带上,招呼自己的队员,“把狮鹫的喙切下来当证物,尸体烧掉。再搜索搜索村子,看看里面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都带上。”

    一听这话,圣骑士跳起来了,“美神在上!别动那变异狮鹫,留给我来处理!它将成为一件伟大的艺术创作!”

    圣骑士吭哧吭哧地处理起狮鹫的尸体。而队长顿了顿,对其他猎手们说:“猎杀深渊的任务完成,大家也都疲乏不堪,是时候回城修整了,处理好这些我们就出发。”

    “哦哦!!”听到这话,猎手们纷纷露出惊喜的笑容。他们都乐于外出猎杀深渊,而不仅仅是以此为生——被深渊感染的魔物远比一般魔物危险得多,报酬却相差无几。不过在风餐露宿之余,偶尔也需要热乎乎的炖菜和柔软的大床来放松一下,要是有个热情的妓女就更好了。

    就在猎手们畅想城市生活的时候,美神的圣骑士也完成了他的杰作:被切下巨喙的狮鹫头颅被串在一根长矛上,不甘地怒视自己在柴堆上燃烧的身体。

    “慈爱的主,艺术与美的保护神,您忠诚的仆人,向您献上燃烧中的创作……”圣骑士闭上眼睛跪坐在旁边,双手合十,四方大脸上写满虔诚。

    “所以你信的是个劳什子美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