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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精神越亢奋,大大的有问题。
龙君的生活习惯准确来说是不太上进的那类,睡眠时间要求很长,尤其是盛夏未到,每天都懒洋洋的,要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就寝也早,天擦黑就找床,夜一深就浑身发软,以前甘棠给他取过一个外号,就叫懒龙。他也承认,大神也有缺点嘛,不过更多的原因在于物种的属性。龙和蛇在很多方面有相似,至少他已经摒弃了冬眠的习惯,实在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是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快要子时了,他依旧睡意全无。夜半的月光洒在他的床头,他迷蒙地低头看,傻鲛在他怀里,美丽的脸庞因为月华映照,愈发显得丰泽可爱。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吗?不会吧!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得太多了禽兽不如,他不是这样的龙。
不过反省还是要反省一下的,他怎么会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她说要睡就睡了,自己宠她宠过了头,慈父多败儿啊,龙君想想还是有些后悔。
她睡得很熟,连气泡都不冒了,孩子真是天真又残忍的一种生物。他小心把胳膊从她颈下抽出来,压得太久有点麻,活动一下搁在身畔。手背触到她的鳞,冰凉的,很滑很细腻。他张开眼,在那翠色上轻轻一捋,她缠绵地唔了声,吓得他忙缩回手,心里砰砰跳了半天。
要坏事啊,龙君的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有点冲动是什么意思?难道对她有性趣吗?不不不,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能,要天打雷劈的。
他慌忙背过身去,不看见就没事了,慢慢会平静下来的。可是一想到以后夜夜要受这种煎熬,顿时感觉人生失去了希望。
强迫自己入睡,开始数羊,一只两只……数到八千三百六十五的时候终于困意袭来,人事不知了。
从来无梦的龙君,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梦——
薄雾弥漫,他在沾着露水的青草上蜿蜒前行,不知要去哪里。清晨的露水很凉,打在小腹上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紧紧收缩起肌肉,听见腹鳞与草地接触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一往无前,可又想不明白,堂堂的龙,为什么不腾云驾雾,居然像蛇一样爬行,简直丢脸。难道到了天界,这里禁用法术,一切活物都要以本尊示人吗?他停下四下张望,风景真不错,有坟头,可是坟头上开了花,如果没有那凸起的塚,他甚至以为自己误入了紫竹林。
他停下,翻转身体仰天躺倒,四足悬空着,享受好时光。隐约听见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他精神一振,龙性喜水,还是得回到水泽中去比较好。他扭过身继续爬行,青草和露水依旧刺激小腹,身下冰凉,心头却火热。
噫,终于看到一条瀑布,水流并不激荡,但蒸腾起一片水雾,是非常理想的居住环境。
他加快往前,越来越近,身后葳蕤的草地上留下他前行的轨迹,粗壮,到底是龙啊!他得意洋洋,渐至水边,忽然看见湖畔一块巨石十分惹人喜爱,翠色的石体,间或飞来绯色的斑斓。他不由自主游了过去,巨石瘦长直立,乍一看像条鱼,他欢呼一声缠上去,觉得超合他的体形,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越缠越紧,通体舒畅。尝试放松再收紧,慢慢找到了方法,在光滑的石面上摩擦摩擦……脑子晕了,骨头也酥了,这块石头到底是啥?
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体某处被彻底放空,他惊讶地瞪大了龙眼,知道出大问题了。然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桀桀笑着:“哈哈,小肉芽!”
龙君像从天上砸到了地上,喝地吸了口凉气。张开眼,才发现只是梦一场,眼前殿宇森然,只是上方的海水里飘着可疑的絮状物,一直盘旋,经久不散。
他心跳漏了两拍,下意识看身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忙拍动尾巴把那团东西打散,这才趴在枕上嘤嘤抽泣起来。
这颗骚动的心,到底怎么处理才好!究竟有多欲求不满,居然对一块石头动了邪念,说出来还能做龙吗?龙君一瞬产生了生无可恋的感觉,还有那句“哈哈,小肉芽”,直接对他的心灵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其实也不算小,不过平时隐藏在皮下,不那么容易发觉罢了。可是又没办法向她解释,这种误会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龙君心塞得难以言喻,他一向是无懈可击的,现在龙格被践踏至此,叫他还怎么愉快地生活!
他泪眼婆娑,转头看傻鲛,那张脸再一次把他的心拍得稀碎。深夜的龙君这么脆弱,已经不像平时的他了。
鲛人终于被他难以抑制的抽噎声惊醒了,坐起来一看龙君泪流满面,把她吓了一跳。
“干爹,你怎么了?”
龙君看到她羞愧难当,更加说不出话来。
夷波急坏了,把那个龙头抱进了怀里,“干爹做噩梦了吗?让小鲛的怀抱来温暖你。”
可是这种温暖一言难尽,她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体形上改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兴致来了就扯开衣襟给他看。现在呢,他的脸被严严实实捂住了,几乎堵得他喘不上气来。他艰难挣扎,把自己解救出来,本想好好教育她一番的,可是看到那纯真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夷波见他落寞,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挪过去一点,伸手掖了掖他的眼睛,“干爹的心理阴影面积一定很大,睡着都能哭醒……小鲛可以为干爹做些什么?”
他把她推开了,“你别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于是一条孤独的龙坐在窗前,对着天上的明月开始顾影自怜,一定是因为太过纤细敏感,以至于春/梦一场都像*一样悲痛。他交叉起前爪抱住自己,这个凄清的夜,真是充满了感伤。
夷波在一旁干着急,这样忧郁的龙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拒绝她的触碰,应该是对她有不满吧!刚刚脱离蒙昧的鱼脑努力冥思苦想,终于想到自己确有失言之处。对于男性来说,什么才是对自尊造成致命打击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以大为骄傲,反正她当时一句“小”肉芽肯定伤他不浅。
她试图补救,小心翼翼挨了过去,“其实干爹一点都不小,干爹很大。”
龙君愣住了,怔怔望着她,“你在说什么?”
“小鲛的意思是……”她艰难地比划了一下,指尖对准他脐下三寸,“这里,很大。”
龙君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两爪惊慌失措地捂住,狰狞的龙脸上露出羞愤的神情来,“你……看见了?”
夷波很真诚地点头,那天不单看见,还动手按了下……现在想来实在太无知无耻了,简直不是鱼啊!
龙君则是一副即将虚脱的状态,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让他晕厥,刚才看她明明睡着的,难道是在装睡偷看吗?难怪那句小肉芽那么清晰,直到现在都在他的耳边回荡。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账,龙君萌生了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如今是悔不当初,为什么他千辛万苦得来的是这样的结局?世上哪有什么善有善报,全都是拿来蒙人的!
他绝望地看着她,“阿鲛,干爹现在心如刀绞。”
她忙过去,殷情地给他顺气,“是我不懂事,天天惹干爹生气。以后我会机灵点的,干爹放心吧!”
龙君捂住了脸,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本座打算明天就回天外去,你要自己照顾自己,短期之内你我不要再相见了。”
她瞠目结舌,“为什么?”
“因为本座再看见你,可能会忍不住想掐死你。”他独自在殿里转圈,喃喃道:“本座的一世英名几乎丧失殆尽,本座是大神,怎么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以前虽然想得多,但好歹寡欲啊,现在呢……”他哽咽了下,“心也不清了,欲也不寡,难道要彻底坠入红尘了吗?”
夷波见他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可是前一句她听明白了,为什么想掐死她?就因为那一句小肉芽就让他耿耿于怀到现在?什么都能忍,但不能相见,这个绝对忍不了!她壮胆过去,他已经化成人形了,风姿楚楚冷漠而遥远。她停下,哀声问:“干爹怎么罚小鲛才能解气?小鲛看到干爹的第一性征,那我也把自己的给你看,是不是就能抵过了?”
这只头脑简单的鲛人说着真的开始撩自己的尾鳍了,吓得龙君一个飞扑将她扑到,又气又急呵斥:“你到底想怎么样?再胡来,老子就不客气了!”
她伤心大哭起来,“不就是个器官吗,我也有了。干爹意难平,看回去就好了,你也可以说我小,我一点也不介意。过去好久的事了,当时不追究,现在却发作,恕小鲛愚昧,干爹的心思小鲛猜不透。”
龙君瘟头瘟脑站在那里,听她的话,似乎和他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咦,这么说来面子还没有丧尽吗?毕竟人人都有秘密,他是长辈,在她的面前还是需要尊严的。
他试探着问她:“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干爹的哭声把我吵醒的。”她撅着嘴,很不满的样子。
龙君讪讪的,“本座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才一时没忍住。”
夷波的心地最好了,也很理解他。谁没有一两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呢,他也是血肉之躯,凭什么不许他哭?
她点了点头,“小鲛知道应该怎么做,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一定替干爹保守秘密。那么干爹也不许抛下我,一个人躲到天外去。如果要去,就得带上我,我要和干爹在一起。”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她,总觉得自己随时有斯文扫地的危险。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必过于担忧,可能多适应一段时间,等脸皮练得够厚,就什么都不怕了吧!反正刚才那件事没有被她发现,多少是个安慰。他轻轻吁口气,回到床上躺下,“本座有偶像包袱,有时候难免情绪化……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来接着睡吧!”顿了顿又道,“你的那个第一性征啊,不能随便露给别人看,千万要记住干爹的话。等以后出嫁了,在自己的郎君面前可以不忌讳,干爹到底是半个爹,你还是要对本座恭敬一点。”说罢沉吟,“这么下去不行啊,成年就该找婆家。过两天本座把你介绍给一位友人,千把年的好兄弟了,本座一直很看好他。他的长相虽然略逊于本座,好在人品不差,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他相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