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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上了马车,秦可卿身体便软了下来。望月抱着她,一路赶回了秦府。
将姐姐安顿好,请了陈嘉瞧了后,秦钟才带着望月如佳回了书房,让她们将今日之事说说清楚。
望月先道,“回到花厅后,有两个丫鬟分别给姑娘和二奶奶上了茶,二奶奶喝了后便立时要如厕,奴婢猜着里面怕是放了泻药。姑娘的茶里怕是有不少催情的药,她喝了后身体便发烫发软,连站立也难。我们两个慌忙去扶,没想到竟是有个高手从后面将我敲晕,待我醒来,已经和如佳一起,被绑到了耳房中。”
“没多久,二奶奶便寻了来,将我们俩解开后,我让如佳引开了要到这边的人,又让二奶奶回了园子里,自己向后去找,果然,姑娘就在旁边的屋子中躺着,有个男子正弯腰下来,我便用手刀将他打晕了,带着姑娘出了屋。”
“因姑娘中了药,我便将她带到僻静处,用雪替她降了温,而后又点了她几个穴道,姑娘好些后,便强打了精神带着我回了园子里。如佳是半路遇上的。”
如佳接着道,“我去将那两个夫人引开后,并未立时走开,而是远远地躲在一边。不多时,便又有人过来,我便偷偷藏在一边喊了声郡主,然后听见有人尖叫的声音,喊道二少爷被人打了,我便偷偷去找姑娘了。”
“我听众人说话时,知道那处地方竟是在给各个夫人准备的换衣的地方旁边,若是真出了事,怕是很快便被人发现。却是奴婢无能,大爷叮嘱半日,竟是还是着了道。”
秦钟心中有了数,听着如佳竟然还给郡主下了绊子,想着那端荣郡主怕是难辞其咎,心中难免高兴起来,“却与你们无关,再谨慎小心,倒了诗会上,也不能连口水也不喝。”又问望月,“你打晕张家二少爷只用了手刀?”
望月点头,“是,奴婢当时害怕惹事,便只用手刀将他打晕,也就昏迷个两三个时辰罢了,却不会伤及身体。不过走的时候,端荣郡主倒是说是二少爷病了。”
秦钟听了点点头,让自去领五十两银子的赏钱,这才示意两个丫鬟退了下来。显然,秦可卿一事是着了人算计,但是有一点不对,若是张家二少爷只是被人打晕,怎会连诗会都开不了?莫非,有人趁乱下手?
果然,没几日便传出,张家二少爷不知怎的,竟是磕破了头,如今晕迷不醒,人怕是不行了。
这与秦钟的猜测恰好相应,秦钟又让摘星打听了张二少爷的一番事,心中更是有了数,怕是有人趁机下了手,除去了张二少爷这眼中钉。至于是谁?若非局中人怕是真看不透,毕竟张二少爷潦倒至此,对谁也没了威胁。
可照着秦钟猜来,却八成是那大少爷下的手。张鹤瑄,现年二十三岁,进士出身,如今不过是个翰林院庶吉士。以他的资历来看,他无论读书还是做官,怕都是平平,而那张鸣瑄却是个天才,兄弟之间相妒并非不可能。
只是,此事与他无关,若是张鹤瑄下的手,更不会宣扬开来,姐姐被绑这事儿更不会有人提起。
果然,自那以后,端荣郡主便闭门不出,而静雅公主倒是安稳了一阵。秦钟猜着,一是知道了他并非软柿子,如今他和姐姐都不出门,爹爹连个官也不做,怕是没有拿捏的地方,二是戴榕如今闭门思过,她暂时放了心。
秦钟猜测的不错,梅园之事静雅公主虽然糟心,将端荣郡主冷冷的晾在了一旁,但好歹也知道了从秦钟这里下手太过不易,这小子就是个带刺的刺猬,天不怕地不怕,她却害怕戴榕真知道什么,将她供出来,因此缩手缩脚,恰好戴榕受罚,她便暂时松了口气。
另有一件事儿,年前说起尤三姐与贾蓉、贾珍一起大被同眠,秦钟便让摘星通知瑞珠她娘,与尤三姐身边的一个用得上的婆子聊天,说了些贾蓉如今无嗣,那物件儿又不管用,若是膝下有个男孩,怕是宁国府都是他家的的话。也不知那婆子如何说的,尤三姐便上了心,过年这几日竟是以拜佛为由,偷偷出门去了药铺,竟是怀上了,怕是连她姐姐都要瞒着。秦钟心里有了数,不过此时秦可卿并未与宁国府和离,闹出这事儿来太过难看,而且尤三姐肚中的孩子月份太小,总要等等才好,便让摘星派人继续留意着,以待后由。
过了十五,年便过完了。
年前薛蟠又去接了次薛姨妈,薛氏母女倒是辞了行,跟着回了薛府过了年,只是十五一过,王夫人便打发了人来接,只道姐妹有个照应。
便是薛蟠这个呆子也觉得不对劲儿。他都闹到贾母跟前去了,贾宝玉为此挨了打,整整趴了三个月,王夫人这般爱子如命,当时连薛姨妈的面都不见,怎的突然又好了?
庄季书将此层意思与薛宝钗透露,薛宝钗倒是聪明,也不说王夫人的对与错,只道自己的小选怕是要到了,到时候又是请人教授礼仪,又是量体裁衣打首饰,若是住在贾府中,总归不方便。
此时端王起复,正是风光时候,前几日还有管家李胜前来见她,又许了诺,薛姨妈背着薛蟠向外掏了不少银子。听着女儿的话,薛姨妈一想也是,若是因此误了薛宝钗却是不合算,便拒了前来接人的周瑞家的。
且不提王夫人如何气急败坏,春闱却快要到了。
会试一共三场,从二月初九开始。也就是说,秦钟与庄季书两人只有短短不到二十日的时间温习功课。庄季书原先考过乡试,却未曾考过春闱,心中也是无底,在家中团团乱转。
薛蟠在京中有钱却无门路,又不愿去求荣国府,便让狗儿悄悄地寻到了秦钟这里。庄季书倒是个好苗子,秦钟试着跟李守中提了提,因着是自己的师父,当年那事儿包括庄季书改名应考之事也一并说了,李守中倒是爱才之人,看了三篇文章后道,“人不能来,我也不认,每日你让人抄了他的文章给我,我批后再回给他便是。”
这却是李守中规矩却不乏人情之处。秦钟如何能不答应,便让摘星去回了薛蟠,待到薛蟠将好消息给了庄季书,倒是惹得他高兴不已。
这事儿却是涉及到李守中,毕竟若是庄季书改名应考之事事发,李守中怕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薛蟠哪里敢寻别人,可惜狗儿不通文墨,他便自己上手,每日抄送。倒是惹得李守中怨念不已,说是怎寻了个粗货来,实在污了他的眼睛。
秦钟却是回去好好羞了薛蟠一番。
时间一晃而过,从初一到二月初九,不过四十日时间,端郡王将原本隶属于太子势力的户部从上到下清洗一遍,户部尚书马进告老还乡,原户部侍郎鲁芒,因贪污受贿涉及人命被罢官并全家流放,户部改头换面,这仿佛是个旗号,代表着太子一系最终消亡。
另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戴榕闭门思过后,太子贴身太监张宝儿竟是死在了宗人府大牢里,太子都死了一年,那不过是个奴才,倒也没几个人理会。
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会试三场。
此时春寒料峭,偏偏为了防止夹带作弊,会试是不准有夹层的衣服,秦钟又是最怕冷,若是不暖和,怕是连笔都拿不住。好在薛蟠早早的让铺子里准备了一种厚棉布送了过来,秦可卿连连做了四身给秦钟套上,虽然看着窝囊点,倒是暖和起来。
此时没人用过露指手套,秦钟自然不敢随意带入考场,便让秦可卿做了两条单布腰带,到时缠在手上,也能防寒。
到了那一日,戴榕因被圣上勒令闭门思过,不能出门相送,便让寿儿早早带了做好的热腾腾的步步糕来,寓意为一步登天,但也吩咐了,只能吃一口,这东西不消化,万一到了里面闹肚子却是麻烦。
待到庄季书的马车过来了,秦钟便上了他的车,摘星跟着狗儿坐在车辕上,一道儿去了贡院。此时车内倒是温暖如春,庄季书瞧着精神不错,看见秦钟便道,“你早上拜佛了吗?”
秦钟知道这是笑话他乡试抽了个臭号,熏得只考了倒数第一,便哼笑道,“临时抱佛脚有何用?佛爷总是公平的,轮着我一次,下次就到你了。”
谁料到这话却竟真说中了。秦钟倒是排了个背风的号舍,三日里虽然也冻得不轻,但好歹他不似别的读书人那般,什么都讲究个规矩,写个字还要做的端端正正,他那被子多缝了几个盘扣,裹在身上扣上,便是个厚厚的棉衣,倒惹得巡考之人频频注意。
倒是庄季书,却是排了个臭号,虽是冬日,那味道并不如夏日那般熏人,可在如此重要时刻,却也是影响心思。若是别人,如秦钟一般,怕是早就心浮气躁,下笔无力了。庄季书倒是如看不见闻不着一般,竟是规规矩矩的答完了整场,还睡了一觉。
第一场结束,秦钟还狠狠地捏着鼻子嘲笑了一番庄季书,连道自己竟是料事如神,还道佛爷真公平,总算替他出了口气。庄季书那么端正一人,却是气得将人拽到了身旁,也不准他捂鼻子,学他的样子熏人。可惜秦钟压根不怕,只能作罢。
待到三场九日下来,秦钟哪里还有精神与庄季书取笑,竟是在路上便睡着了。好在家中陈嘉已然等着,从车上背下来后,替他诊了脉,只道是累狠了,睡一觉便好,这才让秦可卿放下了心。
秦钟一睡便是三日,待到醒来,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便眯着眼叫落雪,谁料却是个极为熟悉的气息过来道,“终是醒了。”
秦钟睁眼一瞧,竟是姐姐。“姐姐怎的在这儿?”
“我瞧着你一直睡不醒,陈嘉虽说无事,也放心不下,便在这儿守着,”她笑了笑,“饿了吧,我给你温着粥呢。”
秦钟点点头,起身洗漱,喝了碗粥,才知道戴榕已然派了寿儿来了不下十次,便让人去报了平安,又去书房将最后一场的卷子默了下来,瞧着天色还早,便同昨日庄季书送来的一道,亲自拿去给了李守中。
两人的文章却是迥然不同,秦钟底蕴不足却颇具灵性,庄季书则文笔老辣一阵见血却将分寸拿捏得极好。前者怕是遇上个伯乐方能考中,庄季书这次确实必中无疑,只是名次则要看主考喜好。
他抬眼瞧了瞧站在一旁的秦钟,却见他此时正两眼发光的盯着自己,怕是等着自己夸奖呢!若是论原先,李守中自然喜欢庄季书这般底子厚人又肯奋进的学生,可如今也不知是否是岁数大了,却对秦钟颇为喜爱,瞧着那湿漉漉的眼神,哪里舍得打击他,便道,“写的不错,庄季书比你强些,名次会靠前。”
靠前却是个极为模糊的词,你第一,我第二,这叫你靠前,若是你第一,我落榜,按着成绩看,也是你靠前,老油条李守中玩了个文字游戏,小狐狸秦钟却一时大意,美上了天。
冲着李守中行了个礼,便一溜烟地跑出了李府,催着摘星向着戴府赶,戴榕担忧了三日,怕是急坏了,他却要亲自告诉这个好消息,谁料一到前三胡同,车便被拦住了,一个军士冲着摘星道,“查案封街,绕路吧。”
摘星却是机灵,连忙塞了银子,只道,“我们却是过来走亲戚的,这前三胡同里哪家犯了案,多久才能进去啊。”
那军士瞧了一眼手中的银子,足足有一两重,脸色便缓和了许多,将摘星拉倒马车后面,小声道,“却是那个戴府,原来的御前侍卫戴榕,如今犯了事,这不正在查抄呢。”